【玉屠】/《视死如归》
cp:玉屠(玉麟香腰x屠苏酒)
ooc,慎入。
含有寒英拟人,图的话我画了,感兴趣主页看看。
——
被湮没于大雪之中的昆仑是一座纯白圣洁的国度,那不被一丝污垢所沾染的白无疑让人看着舒心。
可在屠苏酒眼中,除了那让人惊叹的美丽,他感受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孤独。
纯白无暇的银色雪原,仿佛远远望不到尽头。
空虚,寂寥……
屠苏酒坐着轮椅沿着冰湖散步,看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芒的蔚蓝色湖泊,手中静静躺着一块精致的玉佩。
-
“这枚玉佩,是我准备赠给意中人的信物,我真的希望屠苏你能……”
屠苏还清晰记得那个时候男人所说的话,时隔不久,他甚至能模仿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连同他紧张的显得有些磕碜的语气。
是啊,他接受了那个人的告白,收下了这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破玉佩,跟那个人成为了所谓的恋人。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想骂自己。
为什么轻易跟别人定什么厮守一生的承诺,他明明没有资格说出一生这样的话。
屠苏酒将失传,被世人遗忘的菜肴连同食魂都不可能有存在的意义。
消亡是命中注定,那么在这之后还怎么对那个人说出一句我爱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愚蠢了,屠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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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酒暗暗讽刺着自己的一时冲动,脑中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样一桩麻烦事时,抬眼,望见远处站在冰湖边俯身看着湖面的寒英。
雪白的麒麟站在纯净的湖泊边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这样的场景让屠苏不禁有种误入幻境的旅人的感觉。
呵,给空桑那些小鬼读画本读多了,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屠苏酒如此想着,却不曾控制轮椅停下,依旧向着前方前行,直至来到寒英的身边。
那匹小毛马倒是对他的出现不甚在意,只是在注视着湖面几秒之后侧头看着屠苏,一双幽紫色美丽的眼睛在这样的大白天都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喂,你家主人跑哪儿去了。”屠苏酒撑着下巴,看着寒英。
可还未等寒英有什么动作,屠苏便耸耸肩,想要转身离开,“呵我真是气傻了,居然跟你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问事情。”
寒英对屠苏的印象不好,因为屠苏总是无缘无故的乱发脾气。
可他对他的印象也不差,因为屠苏所有的能力的确让他赞赏。
屠苏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现在他的这位救命恩人又是他挚友的恋人,这样的双重身份,寒英自当不该对他不敬,又或者说不该为他的失礼而生气。
即便他口中的自己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小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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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转身便快要忘记了寒英的存在,他现下只是在苦恼着该如何将这枚玉佩归还给玉相遥,富有这样含义的玉佩,屠苏觉得他没有资格受下。
不论他再怎么爱着那个人,不能实现承诺到底是对承诺的一种背叛。
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寒英默默跟随在屠苏的轮椅后,即便他也不知为何。兴许是闲来无事,又或许是看着屠苏在注视着挚友的玉佩发愣,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动物的感觉比人要来的准,身为昆仑神兽的寒英自然也不例外。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
寒英看着屠苏突然停下,转身便拿着玉佩递给自己。
“喂小毛马……这个玉佩……你,你帮我交还给你家主人吧。”屠苏不知为何看着寒英的目光有些心虚,他又不是在做什么丧尽天良败坏风俗的坏事,心里却总是觉得不踏实。
把定情信物还回去,这让人听了莫名会觉得不自在。
寒英对此皱了皱眉,静静看着屠苏对自己举着玉佩有些纠结的模样,没有任何动作。
好了屠苏知道,寒英这架势表示的是不要。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帮我个小忙都不愿意,昆仑的小动物都如此小气么……”屠苏撇头,实在不想对上寒英快要将人看穿的直直的目光,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反倒像个贼一样偷了抢了之后,心虚。
寒英在屠苏思考的同时,也想过很多。
他甚至想过屠苏想要归还玉佩,是否是因为后悔,因为根本就不爱着玉麟香腰。
挚友付出的一片真心,眼前这个怪医难道从未感动和看到过……
寒英无言的转身,似乎想要离开。
屠苏看到他这样的行为,有些着急。
“喂,别走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毛马,带个东西你还有火气了……”
“吼……”寒英侧头低吼一声,眼眸微眯似乎有些怒意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屠苏。
“你,你还凶我……”
屠苏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想要将手中所握住的什么东西冲着那个高傲的麒麟砸去,却在玉佩脱手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
坏了……屠苏想到。
寒英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丢过来,甩头便用力将想要偷袭自己的那东西打远,却在看到玉佩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入身旁的冰湖中央后才反应过来。
坏了……寒英也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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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屠苏呆呆的愣住,玉佩在落入湖中后便不受浮力而沉了下去。
寒英此刻微微睁大了眼,心里明白自己犯下了大祸,迈开腿在屠苏惊讶的目光下跟随着玉佩掉落的地方跳入湖中。
“等……”屠苏话未说完,寒英便已然没入了湖中。
可恶,他怎么就把玉佩丢出去了……
那匹小毛马不会有什么事吧。
神兽应该都是可以在水里呼吸的吧……?
啊啊烦死了为什么那么多破事!
岸上的屠苏急的火都快烧了眉毛,湖中的寒英则睁着一双眼仔细寻找着玉佩的下落,身为神兽,寒英理所应当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屠苏的担心都是徒劳。
直到在湖的最深处,寒英发现了玉佩的踪影。
可这玉佩被缠乱的湖中草紧紧缠绕,身为麒麟只是有四只笨重大蹄子的寒英根本解不开,用嘴去咬,他害怕一个不小心把这珍贵的玉佩给弄坏。
无奈……寒英有了一个决定。
-
几乎没有过多久,屠苏便看到湖中心冲出一柱水柱,一抹银白的光从水柱中现出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金饰,一头白发扎成长长的马尾的俊朗少年。
少年身着白色紧身的长裤,却是赤着脚落在雪地上,腰际,肩膀,胸膛,皆是金色却并不显得花哨的饰品,仔细看,他的左耳垂上还挂着一缕小小的红流苏。长长的尾帘系在腰际的腰带上,直至拖到地面。
屠苏打量着面前这个让人觉得熟悉却素不相识的白发少年,冷如冰霜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或许再适合不过。
毕竟少年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甚至还从身躯上散发着些许的寒气,屠苏感觉有些冷意,缩了缩肩膀,却突然看到少年脖子上系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
若他没记错,寒英脖子上的铃铛和这个一模一样。
“寒英……?”屠苏有些迟疑。毕竟他读过的书,知道的知识再多,兽类化为人形这种事他也不过是听过没见过罢了 。
少年没有应答,他只是甩了甩被湖水浸湿的头发,将握紧的右手打开,一块精致的玉佩带着些水滴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捧着这块玉递到屠苏酒的面前,似乎让他赶紧收好。
“不……我真的不需要了。”屠苏就当寒英默认了,同时也慢慢后退不想要接过这个让他头疼的玉佩。
“你们是恋人。”寒英依旧没有表情,淡淡的开口。“你不收,没人可以收。”
“……我没有办法永远陪着你的挚友走下去,寒英。”屠苏看着寒英那双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睛,止住了所谓主人这样的玩笑话,改称为挚友。“总有人可以在我之后陪伴他,就算不是我,任何人,只要是他能够看的中的,都可以,明白么?”
“即便是千百年的时光,即便再漫长,一生终究只是一生。”寒英并不太理解所谓爱情的至高无上,他只不过是听着昔日挚友对他所讲的故事慢慢琢磨出所谓的道理。
但他心知肚明一点,唯有这一点是他本身便懂得的。
“一生,眨眼之间便转瞬即逝,这样短暂的时光只够爱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被谁取代,也没有人可以完全成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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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英拿着玉佩,静静的站在屠苏面前。
没有一丝情绪所讲出的平淡的话语却在屠苏心口上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一字一句,狠狠敲打在他心上。
屠苏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让寒英难以定夺,他收起了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依旧静静捧着玉佩。
“这玉佩……”
屠苏看着寒英,咬牙却欲言又止,他索性直接控制身下的轮椅转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寒英似乎并没有想要追上来的打算。
目睹着屠苏酒逃也似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一抹黑色,寒英才慢慢垂眸,看着手中冰冷的玉佩。
纯白无垠的雪原上,银发耀眼的少年将手中玉佩小心收起放入腰间的袋中,随着一阵寒风吹过,便迈开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与屠苏相反的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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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寒英的面容无比沉默又凝重。
唯有风随着他飞速奔跑的时候擦过他的脸颊,让他更觉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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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大殿的门被慢慢推开,位于殿堂中央与众多昆仑兽笑着交谈的玉麟香腰转过头。
踏入大殿的寒英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带着些方才堕入湖中所沾出的湖水。
寒英用人形现身,身上又都几乎湿透,玉麟香腰对此有些惊讶。
“寒英?发生什么事了?”
走到玉麟香腰面前,寒英单跪行礼随后便沉默不语。
身旁的小动物在看到寒英到来后纷纷从玉麟香腰的头顶,肩膀,和怀中跳下,叽叽喳喳的跑了出去,空旷的大殿中独剩两人。
寒英没有说话,他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地面。
或者说,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沉默之后,只是静静吐出两个字。
“玉佩……”
玉麟香腰突然愣了愣,却是在这之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轻轻闭了闭眼,用格外轻柔的声音回应。
“是么……这样啊……”
“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笑的事。”寒英站起身,用与玉麟香腰同等的身高平视着面前笑的温柔的人。
玉麟香腰没有凝住笑容,他侧头示意寒英跟随与之走在大殿中,直至走到殿外的露台上,看着这座雪皑皑的国度。
“屠苏他……还说了什么吗?”
“他不肯收玉佩,已回房了。”寒英淡淡的说着。
玉麟香腰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寒英在这之后便没有听玉麟香腰再说过一句话,他想要开口,可打断他的却是一曲动人的笛声。
站在露台上的玉麟香腰已拿出玉笛吹奏,婉转的乐曲声惹得动物相聚,群群从白雪中现出身来到他们身边。
可这曲声固然动听,寒英却觉得暗含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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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太为复杂,寒英自觉身为兽类自己不会太懂。
可他从玉麟香腰和屠苏酒两人身上感觉到了什么,极为相似,却又彼此抗拒的感情。
他静静看着吹奏着玉笛的玉相遥。
脑中回想起屠苏酒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无法永远陪着你的挚友走下去……】
“世界之浩大,我们如此渺小。”
玉麟香腰轻轻说着。
“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间与空间的洪流之中,我们仅仅只是一片浪花。我们,可以掌握与支配的时间总是不够。”
玉麟香腰明白,屠苏酒濒临失传,等待消亡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知道屠苏归还他玉佩的用意,他也知道,屠苏也并不希望如此,奈何无计可施。
“我们并非有足够的时间来挽回一切。一生,如此漫长,也是如此短暂。”
“更何况,我与他之间相隔了千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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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够放下这样的忧虑,我只是想,他能在现下的时光里活的足够快乐,能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和我一直在一起。”
玉麟香腰的话在寒英的脑海中回荡,伴随着风声拂过。
他似乎听过这样的话,是在……哪里……
寒英在脑海中搜索,试图找到一幕与现在相似的图。
【我真的想……能在仅剩的时光里和他一直在一起啊……】
那时,宴会过后有些醉意的人伏在自己背上,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
还是兽态的寒英小心翼翼的将醉入梦乡的屠苏酒驼到床上,咬住被子的一角盖在他身上。
听到屠苏酒说的这句梦话,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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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那个时候……
寒英回过神,脑海中的画面已然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站在自己身前的玉麟香腰。
他本想根据自己的记忆告诉玉麟香腰什么,却在这之后突然转身,看着远处。
寒英的眼微眯,静静站在原地,但耳朵却已在仔细倾听。
届时,开口,“有闯入者。”
“位置。”
“……”依旧在倾听寒英突然愣了愣,“是屠苏酒的住处,听脚步声,数量很多。”
“我们走。”玉麟香腰皱眉,与寒英一同跳下了露台,待寒英化为坐骑的形态与之一起湮没入不知何时落下的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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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酒没有回到烛火温暖的屋中躲避风雪,他只是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偶尔垂眸看着几片小巧精致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后,缓缓融入雪地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花固然美丽,那些错综复杂没有一片纹理相似的雪是这世上算得上珍贵的宝物。可到头来它的存在最终总会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它会回到这片雪原里,如同从未来过这里。
不过也未尝不可,屠苏酒突然轻笑了几声,笑容却显得沉重。
能赶在生命结束前绽放尽美丽,也就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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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的雪在风的助力下飘落的速度愈加快,伴随着风声扫过屠苏酒的脸颊旁,到莫名感觉有些生疼。
若屠苏酒明智,他就应该在这之后立刻调整轮椅转身回到屋中。
可他不想,而且也不能。
早在雪下大之前,嗅觉灵敏的他便隐约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食物腐烂味,然而即便是现在有风的干预,他还是可以闻得出来。
距离倒是越来越近……屠苏酒暗想着。
随着一身火焰焚烧的声音,屠苏酒眯了眯眼,撇头扫了扫与自己“擦肩”的苍蓝色火球,调整着轮椅转身。
双手皆是螃蟹爪的蓝色食魇和有着尖锐利爪的红色食魇三三两两从树上、屋檐上、以及积雪中现出身,在屠苏酒快速目测下来,差不多有30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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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得这些食魇,空桑的少主曾经给他看过那些食魇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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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这个有着蓝色螃蟹爪的是余腥蟹,他心智不全,只听从命令,也较为残暴,遇上他务必小心。”
“而这个指甲很长的红色食魇是饿殍鬼,他是由残羹剩饭衍生的食魇,身上带着食物腐烂的味道,这倒是个很好的特点,毕竟他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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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为光耀那个寡言少语甚至有些颓废的空桑少主给他上过那么些知识点,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那么巧就真给这些食魇碰上了。
哦不……或者说并不巧。
他看了看其中一个与画卷上绘制无差的余腥蟹,撇头便看向一旁的饿殍鬼。
“有何贵干,没事滚蛋。”
余腥蟹没有思考能力,那个饿殍鬼看着到有些脑子,屠苏酒并不因为自己与对方数量的不正比而担心什么,只是用平时的一副不耐烦的架子皱眉看着饿殍鬼,问道。
“笛子……交出来……”被问话的饿殍鬼面无表情的看着屠苏,摆出战斗的姿态。
“……呵。”
原来是来抢玉相遥那支破笛子的。
忆起当初与玉相遥初见时他所说的话,那在他屠苏酒眼中毫无价值的破笛子倒是外头那些不法分子争着抢着想要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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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玉笛确实珍贵。它由神州灵物昆仑玉制成,用它吹奏笛音可号令昆仑百兽。”
有这等作用,也难怪那玉笛被如此多人窥伺。
哦,对,那匹小毛马不也曾经为了帮他夺回玉笛而受过重伤么。
呵,说是什么珍贵宝物,无非是一把双刃剑。
害人害己。
屠苏突然一笑,伸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同时目光也伴随着话语来来回回在那些个食魇之间徘徊,“抢劫也抢错人,当真要笑死个人。我看诸位算得上有用的无非也就是样子够吓唬吓唬一些无知小鬼了。”
不知是屠苏酒的话激怒了对方还是对方压根不想跟他废话,在屠苏酒话刚落的一刹那,那些食魇便不约而同的亮出自己的武器冲向他。
屠苏酒不便行走,坐着轮椅,即便这轮椅被魂力驱动在这厚实的雪地中也极难快速行动。
更何况身为医生他的能力除了救死扶伤除此之外对敌人根本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来来回回勉强闪躲了几轮利爪的攻击,轮椅后的植物快速疯长窜出数根藤蔓牢牢抵挡住了向他伸来的利爪。
看似具有优势,可奈何火终归克木。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利爪上燃烧,从接触到植物的点快速蔓延,直至烧毁了整个抵挡住他的藤蔓。
屠苏酒的脸颊和肩膀几处还是被锐利的利爪划破,鲜血染红了左侧的白衣。
——
为什么不怕死的去激怒这些食魇?
反正早晚都是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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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着头喘着气的屠苏酒讽刺的笑了笑,脸颊上被划破的伤口缓缓流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绽放出美丽的血色花朵。
黑色的长刘海因头垂下而完全遮住了右眼,独剩左眼隐约看着饿殍鬼走近自己。
“笛子……交出来……”饿殍鬼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愚蠢……我可没有什么笛子啊,虽然那笛子曾经差点就是我的了。”屠苏酒轻咳几声,还是一脸讽刺的笑容看着阴沉着脸的饿殍鬼,脖子上感觉得到力,他撇撇头似乎对自己被掐着脖子这件事毫不关心。
却在下一秒。
“……!!”饿殍鬼刹那便松开了掐住屠苏酒脖子的手,捂住自己不断流淌着血的右眼,也是唯一一个能看得清的眼。
屠苏酒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拿着轮椅后生长着的植物的长长花刺,花刺上沾染了饿殍鬼的血液。
他有些生厌的看着饿殍鬼不断后退捂着眼睛痛苦低吟的模样,甩手扔掉了那沾了血让人恶心的花刺,“要杀要剐就干脆给个痛快,不要用你那脏手碰我。 ”
其余的食魇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几个速度够快的余腥蟹冲刺着,燃烧着苍蓝火焰的利爪逼近屠苏酒的面前。
这火多么温暖,可屠苏此刻的心却极度寒冷。
回想至今,他又是否如雪花一样在生命消逝之前绽放过呢……?
……屠苏酒自觉着没有。
巨钳爪直逼近眼前的那一刻,双眼透过苍蓝的火焰,屠苏所看见的却是一抹淡紫色站在雪中的身影。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用手轻抚着身旁雪白神兽的绒毛,转头。
男人弯起嘴角,露出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的笑容,叫着他的名字。
“屠苏……”
——
“到此为止了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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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天空中飘扬的雪花随着突如其来刮起的狂风而不断加快落下飞旋的速度。
方才已经逼近屠苏酒面前的几个余腥蟹被风雪猛地打向了远处,燃烧的苍蓝火焰被寒冷刺骨的狂风熄灭化作可怜的点点火星三三两两落在地上。
身躯跌落在雪地上发出巨响,同时砸出了深深的雪窟窿。
伴随着风雪的,还有那清魄动人的笛声。
屠苏有些呆愣的转头,看着身后立于风雪中吹奏着笛音的男人。
看着玉麟香腰口中的玉笛,众多食魇将攻击的目标重新锁定。
玉麟香腰的身边此刻没有昔日陪伴在身侧的雪白麒麟,他只是轻动着手指,随着吹奏笛子的旋律闭眼控制着不同方才一般温暖的风雪。
大自然的力量无比强大,光是呼啸的狂风便惹得食魇无法招架,更别提那足以冻结身躯的寒冰。
俯身前往玉麟香腰面前的食魇都被狂风困于无形的屏障之中,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
纷飞的雪在触碰到他们身躯的那一刻结出透明且坚固的厚冰,沿着身躯快速蔓延,直至将其整个冰封在这座冰之囚笼当中。
玉麟香腰轻步踏着脚下的雪,缓缓走过这些冰之“艺术品”身边,伴随着已然变得温顺的寒风,被冻结的食魇应声破碎,冰渣洋洋洒洒地散落一地。
淡紫色长发连同身上雪白的披风随风飘动,那一双清澈的淡紫色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前方依旧未回过神的屠苏酒。
温柔,却说不出的哀伤。
——
这一切都很突然,即便屠苏酒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已然目睹了全过程。
他不想对上玉麟香腰的眼睛。
他也不想再看见玉麟香腰现在的眼神。
和那一天一模一样的那个让他动摇的眼神。
他轻轻垂眸,不再注视着面前逐渐走近的人,甚至下意识启动轮椅慢慢向后退去。
直到他听到身后利爪张开的声响,连同面前的人的喊声。
“屠苏!”
屠苏酒侧头回望,高大身影的影子将他笼罩,方才被玉麟香腰打到远处的几只余腥蟹不知何时已起身,来到屠苏酒的身后准备落下那巨大的蟹爪。
距离如此之近,屠苏无处闪躲,玉麟香腰也无时间吹奏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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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屠苏酒这么想着。
随着一声巨响,身后举起利爪的余腥蟹被来人一脚踢入远方的冰湖中,湖上冻结的冰因受到冲击破裂,余腥蟹落入冰湖中挣扎,渐渐沉没入湖底。
白衣的少年有着一头白如冰雪的长发,侧脸两旁留着的长发与长长的马尾随着踢腿的动作在空中飘扬,拂过屠苏脸颊旁的刹那带着些梅花的清香。
白衣少年幽紫色的眼瞳始终看着前方,映入屠苏眼中的只是他冷峻的侧脸。
他在踢远了其中一个余腥蟹后快速用右手撑着身子单跪落地,脖子上系着的金色铃铛因动作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却不让人觉得烦吵,甚至动听悦耳。
时间没有让少年有缓和的机会,剩余的几个食魇已经上前。
少年伸出手紧紧抓住饿殍鬼的胳膊反身用力将它甩向身边的余腥蟹,同时不断观察,快速躲避着其余食魇火焰的攻击。
化为人形的寒英战斗力是兽态的翻倍,动作也格外灵敏,毕竟食魇的数量如此之多,若是不拿出全力……
寒英在用凝聚出的冰刃干掉身边的几个食魇后,侧眸撇了撇身后的屠苏酒。
屠苏酒知道,寒英在犹豫。
“无需顾虑我,全力干掉他们。”
听屠苏酒这么说,寒英沉默几秒,似是已经决定什么,立刻转过身面对着将他包围的众食魇。
寒英一双幽紫色的眼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身边突刮起的寒风不断飞旋,寒英脚下的地面已结成寒冰向四周蔓延,屠苏酒感觉得到这刺骨的寒气,轻轻打了个寒颤。
无数被唤起的冰形成长长的尖刺状,在寒英摆手之后朝着余腥蟹们飞去。
即便他们速度足够快的能够躲闪,寒英已然操控更多的冰锥冲他们袭去,冰锥刺中一个又一个余腥蟹的身躯。
握紧拳,还未发出的冰锥一一环绕在手中,形成的冰之利刃绽放着冰晶花朵,可这花瓣看似美丽,在离开花心之后飘到食魇身边时却逐渐成长,冰刺无情且残忍的刺穿了他们的身躯,待食魇消散后落入雪地中化为乌有。
寒英发出的大范围的攻击让食魇的数量急剧减少,可他还是一时忽略了自己所视范围之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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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屠苏酒刺瞎眼睛的饿殍鬼已然癫狂,他听到屠苏酒的声音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袭去。
杀了那个人,是他脑中唯一所想。
“!”
寒英一人足以抵抗众多食魇,可将视线移向屠苏,玉麟香腰立刻拿起玉笛正欲吹奏,破空之声随即响起,笛子被剩余饿殍鬼的利爪打飞,直直插入远处的雪地中。
那是最后两只……
寒英在听见笛子被打飞的响声后立刻转头,眼神显得分外急迫,却因此忽略了前方向自己攻来的余腥蟹。
刹那,被巨大的蟹爪紧紧夹住了胳膊。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寒英有些吃痛的咬咬牙,冷冷的瞪着面前不断用力夹紧钳子的余腥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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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一方,局面都不妙。
可寒英毕竟是昆仑神兽不会被那些食魇压制太久。玉麟香腰看着前方已逼近屠苏酒的饿殍鬼,动作比脑中思考还要迅速。
他没有转身去取回那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玉笛。反是几乎不到一秒的时间,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屠苏身旁。
饿殍鬼的利爪在对着屠苏挥下的那一刻被玉麟香腰的手臂挡下,厚实的白衣被利爪划破,暴露在外的手臂上是五道深刻的血痕。
屠苏不由得睁大双眼,咬牙吼道,“喂,玉相遥!你疯了!”
迟早会消亡的自己不值得他出手相救。
他自己心里清楚,玉麟香腰更应该心知肚明!
因此玉麟香腰此刻的行为在屠苏酒眼中简直算得上是愚蠢至极。
他正想用力推开玉麟香腰让这个蠢货赶紧去拿笛子,不要因为他这个将消亡的存在错过反击的最好机会,可却突然被玉麟香腰紧紧搂在怀中。
因气愤睁大的双眼被玉麟香腰的大手覆盖,陷入一片黑暗。
视觉被封,耳旁的声音让他越加觉得清晰。
“乖,别看……”
——
黑暗中,屠苏感觉得到脸颊上液体滴溅的触感,滚烫的,顺着脸颊流下。
“……玉相遥?”
——
长而尖锐的冰刺径直穿过了饿殍鬼的胸膛,寒英手紧握着冰刺,静静站在饿殍鬼身后等待着尸体的消散,白皙的胳膊上是强行挣脱余腥蟹蟹爪流下的几个血窟窿。
方才阻碍他的余腥蟹已被他用冰刃一分为二完全消散,食魇全军覆没之后也只是独留三人在这空旷的雪地上。
玉相遥与寒英对视,将目光移向他的手臂。
在看到寒英无言摇头之后,暗暗叹了口气。
【我又欠了你一次,挚友。】
【你现在该以关心你的心上人为重,他……】
寒英欲言又止,在这之后任手中的冰刺融化,默默走远。
-
玉相遥不解寒英这样反常的举动,直到他覆盖着怀中人眼睛的手接触到什么正在流淌的滚烫的液体时,他或许明白寒英为何会这样了。
“屠苏……?”
玉相遥把手放下,见屠苏酒只是睁着一双漆黑色如夜一般深邃的眼睛,默默的流着泪。
记忆中的这位神医是何等坚强,玉相遥深知。
因此他分外不明白屠苏为何会泪流不止。
伸手抚上恋人的脸颊,皱着眉,“屠苏,你怎么了?是……是伤口在痛吗?你等着,我们这就……”
“玉相遥。”屠苏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因哭泣显得有些哽咽,却还是模样平静的看着远方。
他这才察觉,不知何时风雪已然停息。
“屠苏……”
“玉相遥,我也许是害怕了。”屠苏酒默默流泪,神情自若的模样却说着这般话语,玉麟香腰止不住的皱眉。
他握紧了屠苏的手,想要让他看着自己,想要问他这是为什么。
屠苏依旧看着渐渐晴朗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洒在雪原上,整个大地仿佛散发着光芒。
但这阳光的温暖,远远不及玉相遥握住他的手温暖。
——
“我害怕生命终结,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很可笑,是吧。”
-
被面前的人突然揽入怀中,屠苏酒仍在无言哭泣着,只是他紧紧回抱住玉相遥的身子,埋在他的胸口。
玉相遥的下颚抵在屠苏酒的头顶上,闻到了淡淡的发香,让人觉得无比心安平静。
“你还会想着逃避么……”
玉相遥紧紧抱住屠苏酒,这么问道。
“我想要活下去,和你一起。”
“如此便好……便足够了。时间很多,我们可以想办法……”
他会用尽一切方法,去试图阻止这一切。
在这之前,他们将一直在一起。
——
站在远处的寒英侧眸。
他替屠苏酒暂时保管那块玉佩还静静挂在他腰际的腰带上,他慢慢的无声的后退,似乎不愿再打扰他们。
那枚玉佩,回去之后再给他好了。
寒英暗想着,似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跑远,轻轻又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支方才被打飞插入雪中的玉笛。
他仔细查看,才因玉笛没有破损而松了口气。
这支可以控风雪、御百兽的玉笛在昆仑之主的眼中,到底还是没有那位怪医重要。
因方才那场战斗而躲避起来的雪原的动物们都现出身,纯白的雪狼伸出舌头轻舔着寒英受了伤的胳膊,发出几声似是安慰的低吼。
寒英轻轻闭了闭眼像是在道谢,他拿起那支玉笛静静坐在树下与众兽依偎,与他们一同看着昆仑之主与他的恋人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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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玉麟香腰胸口的屠苏酒在哭累了之后慢慢抬头,他看着玉麟香腰伸手轻轻替他拭去眼泪,却更是有种想哭下去的欲望。
昔日的古怪乖张不过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所立的屏障,直到他真正要面对死亡时,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还是无法隐藏。
屠苏酒笑了,可两行泪水依旧不止。
他看着玉麟香腰的脸庞,极力控制自己哽咽的声音。
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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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将光阴浪费,
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
却因爱上你而渴望长命百岁。
——
end.
附上一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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